尽孝当在长辈健在时
龙年春节,我携家返乡探亲。眼看在世界客都梅县仙湖仙家村辛劳操心了半辈子的父母双亲日益斑白了的双鬓,在军营里服役了27个春秋的我,不禁心生感慨——对长辈思念之情,与其在他们“归仙”之后,莫若在他们健在之时。
于是,我立马作出惊人之壮举:丢下繁重的案头工作,在家乡陪老爸老妈生活一段时间再说!
母亲比老爸年长一岁。老爸属狗,老妈属鸡,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妻大一,黄金堆屋脊”,也怪,我们全家虽没有达到这个境界,本人为买一套军队的“经济适用住房”,甚至欠着公款十余万元,但是总体而言,大家兄弟姐妹各得其所,安居乐业。如此一来,无论是省城的我们,还是县城的弟妹,大家都希望爸妈能经常光顾小住。偏偏欠福的是,俺爸妈缺点浪漫和悠闲,总难得双飞比翼。老爸住了老三家,在老二家的老妈总不习惯,一会儿总要赶去老三家;而这时的老五、老四和老六,也不时发出邀请去住的信号。兄嫂常年居住乡下,“洗碗也有相恰时”,对老爸老妈偶有“微词”。但母亲豁然大度,总能坦然。
母亲常年务农。于是乎,我看着她那因年轻时超负荷挑担子导致的微驼之背,心情便出奇地难受。业已八旬的母亲,童年出奇地坎坷。被作为童养媳就卖过四次之多。这些童年的殊苦,老人至今说起仍然痛苦非常。或许殊苦的生活养成的信仰习俗,老人信佛,供奉观音,而且非常虔诚。她那痴迷的境界,为世俗不解,以为她是“病态”。知母莫若子,母亲的许多仙话佛语,命硬为兵的我似乎悟性甚好。七九年那场战争,我在代理排长,事后我听家人说,她竟然有个把月不吃不喝,只用清水或粥汤度日——妈妈操心着我……
父亲是个退休多年的中学教师,用我们村里人现在的话来说,是个“中国式的狼爸”;母亲则暗称他是“恶霸鬼”。慈母酷读书,在我大哥出生之后进过几年“扫盲班”。在我们兄妹和周围邻居的眼里,这对貌视文化水平悬殊的夫妻,出奇地恩爱。这也是我们为人子女的洪福。母亲至今津津乐道的,是她当年“扫盲”的辉煌成绩:“我是当年的班长哦!三门课都考100分,老师非要我当。其实,我想多读点书,不太愿意,尤其不喜欢唱歌,就想多认点字。”
现在,我陪老妈晨运,总能碰到他当年“扫盲班”的同学,于是她老人家又不免来一番吹嘘:“某某读书老打瞌睡,我每科总得满分,老师如何如何,某某怎样怎样……”看妈那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学生年代,神情宛如孩子。如今,母亲的精神奇好,中午从来不休息,清晨也起得早,完成每日她那烧香拜佛的“功课”之外,便是读报认字,写写画画。她那口袋里,圆珠笔和纸是常备的。
不觉间,在粤东梅州仙家村陪老爸老妈已一个多月了。我决定,一直陪到清明前后,因为老妈身体时好时坏。通过这段日子的沉思,我似乎省悟了一个十分简单明了的道理:
与其在老人归仙之后痛哭流涕,不如在长辈健在之时嘘寒问暖;与其在老人归仙之后刻意纪念,莫若在长辈健在之时端汤送水。用我老妈睿智而实在的话来说就是:
“阿炳,我希望我活着的时候,你能多陪我一分钟;也不愿在我骑鹤时你为我守候几天几夜。
“我宁愿我活着的时候,你能陪我多说些话,尤其是贴心鼓励的话;也不想在我走后,你在诀别时送葬前朗读那委婉哀悼的诗篇;
“我很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经常看到你期待一生相守的目光;却不想在我百年归仙的时候,看到你痛苦追悔的目光……”
阿妈所言极是。我当努力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