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更多的河流汇成一条河
更多的河流
带来的不只是水
还有比水多的卵石
每一块卵石是孤独的
聚在一起也是
每一条河流是孤独的
汇入一起也是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
向着远方 奔赴
更辽阔的孤独
小河南
一条小河蜿蜒着
向南流 纤弱的腰肢
承受不住两岸山峰倒影
卵石被弃之岸边
漂流其上的是被松鼠
翠鸟抛下的松塔，枝条
它们将在下游某处搁浅
只有这自由自在的鱼儿
不被抛弃 它们逆流而上
直至抵达河流的源头
六行堂
仿佛知道我们要回来
所有的门
无论正门还是侧门
都自动敞开着
空空荡荡 三百年时光
足以剥离一切事物的肉身
梁栋的骨架 神灵附体
沉默 随光线侧身
青砖铺就的天井
青苔覆盖 雨水落下
溅起来的还是雨水
与附身其上的寂静
寂静是它们的灵魂
戏台上若有若无
咿咿呀呀的高腔 以及
那声隔空的咳嗽
衙前河
这水来自遥远的山涧
它流动 原本是让自己
更洁净 柔软
流进城里的河 越来越
流不动了
还要继续流到哪里
霓虹灯光映射
像我此刻的眩晕
流动的不是水 是人或物
越来越硬的影子
仿佛一面面晃动的镜子
不能照见 仅仅是
彼此虚幻的反射
水畈
来就是回 花儿已经谢了
我深知这里任何一朵花
不因我而谢
也肯定不因我而开
如此静寂
像倒影池塘里的云朵
在时间背面孕育
每一枚果实里都藏着一朵花
随处可见的鹅卵石
——河流结出的果实
湿润 它们体内藏着浪
也藏着花
在时光深处孕育
如同此处
每一个开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