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为邻
蒲公英
我很羡慕那些会飞的种子,比如蒲公英、柳絮、杨花。
蒲公英,是地里开花较早的。
一开始,花是贴着地面的。慢慢地,红褐色的梗将花托起、举高,直挺挺地立着。
花期,并不长久。花萎了,接着结出果实。
果实就是种子。
蒲公英种子呈褐色,近乎黑,小而轻。
奇特的是,每粒种子上都挂着个张开的伞形绒毛,绒毛在种子外围形成一个洁白的圆球,轻盈,美观。
清明过后,一地蒲公英都结籽了,都擎着一团团伞一样的绒毛。
它们等着一股风吹来。
风来了,绒毛带着种子离开花托,飞到空中。
风中,我曾追着蒲公英跑。它们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忽而倾斜,忽而翻转,让我羡慕不已。
很快,蒲公英不见了,我还站在原地。
这种子到底去了哪里,只有蒲公英自己知道。
柳絮、杨花
乡人爱将柳絮叫做柳棉、将杨花叫做杨棉,外观上看,白白的、软软的,还真像棉花。
其实,杨花和柳絮,集中飘飞的也就那么几个春日,洋洋洒洒,漫天像飘舞的雪花。
大门底下、沟渠旁边、墙角里、背风处,几天下来,堆积了一团团柳絮或杨花,像一块块蓬松的棉花糖。
调皮的孩子见了,拿了火机,蹲下身来,趁有风之时,去点。
一阵风吹过,这火球,便随地打滚,引得孩子们互相追逐、嬉笑。
人们说,种子烧不死,被烧掉的只是种子的外包装而已。
烧过之后,你俯身看看,地上一片黑色的小小籽粒,那就是杨柳的种子。
或许,来年,那里就有新芽萌发。
没人知道一粒种子会飞多远,因为没有人知道一场风会刮多远,一只鸟会飞多远,一条河能流多远。
种子神奇,大地安详。
蒲草
天一放暖,我就有种想到河里洗澡的冲动,就想到那条曾在我童年记忆中奔流不息的大河,就想起很多长在水中的水草。
比如,蒲草。
芦苇、苲草、蒲草,水蛇、游鱼、水鸟,闭上眼,一切如在眼前,又恍如隔世。
没人去种植、去喂养什么,有水的地方,就有神秘的生命存在。
一直以来,蒲草,就和芦苇和谐相生。一岁一枯荣,给乡人带来很多意外之喜。
春来万物发,丛丛蒲草从水底滋滋冒出水面,遍身碧绿,密密匝匝,林立于水面之上。深秋之际,蒲草茎秆上端就会生出艳丽的蒲棒来,似圆柱体,内如棉絮状。越到深秋,蒲棒越是膨大,颜色渐深,淡黄、棕黄直至绛黄。据说,这东西还是种中药材,有消炎止血、抑菌退肿之效。
翩飞的水鸟,常常会把丛生的蒲草当做停歇的月台。
蒲棒是蒲草的种子,成熟之时,寒风渐起,种子随风飘散四方。来年,便有无数幼小新生从四面八方开始新的跋涉。
蒲草成熟后,从水里割了来,晾晒一番,便可加工成蒲草苫子、坐垫、席子等。蒲席轻盈耐用、透气性好,曾经拖着我们沉重的肉身,带给我们无数舒适的睡眠。
我童年时就熟练掌握的游泳技能,已严重退化,很难找到一方干净的水塘了。水少了,蒲草也不多见了。
念想,很多东西慢慢的只剩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