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头
沼泽有多深,都要探出它的头来;泥土有多厚,都只能埋到它的颈部。肩膀以下的身躯,是背负万物的大地。当大地缺氧时,是它在调整呼吸。这些抱成团儿的草根,是松花江边的土着,在泥泞的地方,一活就是千年。
“在河之洲”的《诗经》,是塔头在人世的投影。
不管水有多深,火有多热,都要探出头来。肩膀以下的身躯,就是气喘吁吁的人世。当人世陷入沼泽,是它在调整呼吸。这些由竹简换成线装的诗歌,通过潮湿的眼睛,搬进人的心底,在血液最热的地方,一活就是千年。
但现在,它们的领土都在陷落,劲敌是埋伏在门后的一把铁锹,或是隐身在铁锹背后的一沓钞票。
春天,又冒出草芽的塔头,就像《诗经》里长出的我们。
在最后一块处女地消失之前,我们与塔头在正午的阳光下相遇,当我们头碰着头,拥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已难以区分,就像它把影子抱回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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